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一扇风云桃花劫》作者:东方鸟 文案: 玄桥不允情,偏有两人爱。 扇秋风自第一眼为他心陷,便与所求未来背道而驰。相爱本是人间至美之事,可真正如何又有谁说的清楚呢。 “你说得对,我喜欢你。并不止仰慕而已。” “那你很幸运,因为我也同样。” 概括来说就是一个美人爱上一个男人可是被家长棒打鸳鸯之后一番虐恋致使美人郁郁而终。 全文死亡率25% 人设自以为很苏,文风或许有些浮夸,主角受不算男也不算女这样说应该很清楚了,请自行【避雷】慎重! 萌新作者玻璃心哦只接受和平的吐槽 以及其实是东方大鸟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x桃花泪 ┃ 配角:霜玄+铃乐波+ ┃ 其它:玄桥   第1章 一      虹极玄桥是世间不可说道的名门仙派,每当提及都是为人仰慕。它隐在云端,从各处挑选弟子,培养他们从凡境一步步走向天境。而真正的有为之人,才能进入权力中心,与虹极玄桥之盛名共存一生。   扇秋风来自尘世,头一次踏上玄桥。这让他血液澎湃。这里对于他犹如一座天宫,他梦寐以求。即使他紧绷着脸努力装作沉稳。   玄桥只是登天途径,载他上天波。他心中都明白。未来如何,尚不可知,但他会努力。   为新晋弟子领路的人只将他们带到宿房,其余一番没有特色的吩咐就离开了。临走前只说要尊重上位者,若敢不敬,或者疏离,未来一路会不太舒服。   他转身又自言自语说,“刚入门而已,说要尊重,根本与君位都难接近。”全被新弟子听见了。   当即就有人好奇,又觉得被轻视。   扇秋风不在行列,他与其他人资质一般好,但多一些稳重。   “君位是指?”有人看他一脸沉得住气,就觉得应该懂很多,所以问他。   “是指玄桥内部权力等级,自下而上为君,权,神,授。”扇秋风答,“前辈说过的。你大概没注意。”   问他的人点头,“那你知道分别有谁吗?”   “不知道。”   隔了一片天的人事,不知道很正常。   扇秋风在房中歇下,思索着领路使者的话中含义。大概能听出,玄桥内等级森严,地位意味权威。他想要更多,只能由上位给。   扇秋风想罢就迫不及待出门看看。使者说过玄桥内所有地方,只要有本事进入,那就能随意参观。扇秋风偕同两个相熟的,按着使者所说熟悉环境。   玄桥内真是好看,眼前没有尘土,只有紫气缭绕。到处都是这样。光是将这一座城架在空中,就很了不起。   “玄桥是怎么架到空中的?”   “你问过很多遍了。”   “有能力当然就能架。”   “可是很不可思议。”   “不要因为自己做不到,就觉得不可能。”   “他们一人或许就比我们加起来都厉害。”   几人边说边前进,原本是走在路中,但身后一股异力让他们不知不觉就往路边靠去。等回头看时,原来是一顶轿子在当道。它越是接近,一阵难以言喻的芬芳就越浓郁。   扇秋风忍不住仔细感受,这味道是他曾闻过的,又比他闻过的美妙百倍。所以隐约熟悉,却说不出是哪种花香。   等他睁眼再看,轿前轿后各有两只花瓣扎成的轿夫,态若精灵,粉似花妖,一跃一动从他眼前经过。随风掉落的花瓣扬起光影,他伸手抓在掌中。   原来是桃花。   “这是谁?”同伴问他。   “我怎会知道。”扇秋风说。   “这是谁?”他同伴又转脸去问别人。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花香中,他问了三遍才得到回答。   回答他的是更早入门却一直止步于此的弟子,“是花君。”   “花君最随和,也最爱游乐。不知又从哪里来。”   “你见过她吗?”   “见过容颜一角。”   “一定很倾城?”   “那当然了。”那人沉醉道。“如果有机会,我希望跟随花君。”   如果有机会,不管是什么君都巴不得跟随。只是他不够资格被入眼而已。   回去后几人还在回味那阵香味。说给别人听更是穷尽词藻,去形容那超越感官的美之感受,看见的人都荡了魂一样,听说的人也陷入无限遐想。都被初入玄桥的欣喜包围。   就连扇秋风也为这有别于人间的美好心动。在梦中窥探轿中面容。   然而,如领路的使者所说,对于新入门的弟子来说,上位者并不是那么好见的。他从你眼前经过而被记在心中,他却没有看见谁为他仰望。   但只要一般优秀,时过几年,都会有君者从属来招见,甚至随行左右,得到相当的重视。   扇秋风当然也想如此。   他做事牢靠,待人礼貌,又勤于修炼,所以时常有前辈吩咐他办事。扇秋风也很少拒绝这些要求,游走于各方对他来说有不少好处,首先他就能认识很多人,经过一些不能随意踏入的处所。   这天他又为人传话,回途路上他经过一处花园,忽而发觉有什么不寻常。   是拂面微风中弥漫的阵阵香气,依然辨不得是哪种花香。丝丝缕缕与弦乐缠绕耳鼻间。玄桥处处美,这还令一切更在幻中。   扇秋风抬头望去,面前是一座廊桥,廊桥彼端,坐水亭中,湘绣素帛者,原来是一把琵琶搂在身前。   扇秋风看着,是为欣赏她背影与旋律。他记得,这就是他初入玄桥那天乘轿而过的花君。他不敢明目张胆,不敢攀谈,也不敢踏上廊桥。   亭中的人犹自唱着。俗世琵琶淫乐悲怨,她唱的却端庄。虽然词句如是:“风卷桃花随水流,一池波平点红泪。”   她唱了一刻,扇秋风就听她一刻。虽然不愿承认,但他无疑被吸引。好奇于背影那头是怎样的容颜。   这样想着,一心一意吟乐的人好似感知他的念头,缓缓回过了头。   待脸容完全展现,扇秋风才看见她隐在另一侧脸庞上,眼尾的朱泪。   眼泪若不使人悲伤,便使人妩媚。此时她便妩媚笑着。   “你是新来的么,我以前没见过你。”   扇秋风怔愣答:“是。”   她依然笑着:“我正无聊,你来陪我吗?”   扇秋风却不假思索便说:“不了。”他心中莫名开始慌乱,转身就想走,一刻也不想多待。   “好吧。”亭中的人回复道,抱起琵琶继续拨弦。越唱越是兴致缺缺,在中途就戛然而止。懒懒靠倒在亭柱上。她再往岸上看去,露出一脸好笑:“你还在?”   扇秋风尴尬至极:“你怎么不继续了,我打扰你了。”   “不。”她说,“不是。觉得没意思而已。”   她看着扇秋风,眼神似笑非笑,又好像是她眼尾的朱泪在笑。   “过来坐吧。”她说,“你怕什么?”   “我还有杂事要做...”   “哦,那你去吧。”   听此一句仿佛赦免,扇秋风于是真的走了。他不是不想看看桥那头,也不是不敢踩廊桥。他只是知道有种美貌,见过就成负担。   他甚至没告诉别人他见过花君,一是自己不相信,二是别人也不会信。   是不是他做了一场梦,可晚上翻来覆去,黑暗中又浮现出那张面容。遥远所以不会很清晰,只有眼尾的一道朱痕火灼一般,又亮又烫。   下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   心绪打乱仅仅这一夜,扇秋风向来克制自己,不如有些人容易为花君失神,怠慢了修习。甚至有时将要经过那座一睹芳容的廊桥时,他也立刻转道而行。他想只要一直不再见到花君,也许那一眼印象就会渐渐淡忘。   但事实并非如此,他越想自己从容,越是对桃花敏感。   这时又从鼻尖袭来芳香,正是桃花味。扇秋风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走,但才迈出几步又忍不住顿下脚步。   是桃花味,但不是花君的香味。   他朝着朝着香味源头探去,只见小园之中,恰好在阳光茂盛的地方长了一株小小桃树。或许是它位置挑很好,所以能别于其他顺利发芽。   树苗不过与扇秋风一般高,却有着沁人的味道,以此推测等它长成,或许香味会不逊于花君。它一定很有灵性。   扇秋风不知道做什么好,他现在对桃花的感觉好极了。伸手抚弄着花枝,拨弄待放的花苞,就觉得心情很好。他想着从袖中取出了一滴灵露,浇灌到了土里。这是他的好东西,对桃树来说更是。   扇秋风觉得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窍,才会这样做。一颗野生的桃树就让他甘愿掏出身家,只是他见它奋力向上抽枝,活于这夹缝的阳光中,怎能不动容。   扇秋风以为它是无主之物,知道它的人一定很少。所以为它留了一份心,就把它当作一段缘。   所以当他再来时竟然见到别人也在为它浇水,真是心碎。   他站在浇水者身后看他熟练动作,一声不响。等待那人回过身来反被他吓了一跳。   可他马上也露出笑容,“怎么有个人站在这里不出声,差点吓翻我的水壶。”   扇秋风抱歉说:“我不忍打扰你。你动作很仔细认真。”   那人笑道:“这株树是花君栽的,有谁敢不疼惜呢?”   扇秋风说:“是吗。花君栽树怎么栽在这种角落。”   “不知道呢。大概是这里对桃花有助益吧。”他说,“真的长的很好,几天前才只有人这么高。忽然就开枝发芽,花开过一阵又一阵,就没有停过。”   扇秋风点着头,“那真是很好。”   “是花君叫你来浇水的吗?”   “并不是。花君想它自生自灭,可过路人却不忍心。谁见到都会愿意照顾一二。”   大约也是为了讨好花君,希望哪天浇水时能遇见兴致突来的花君吧。   扇秋风心中闷闷。他发觉自己原来与其他人一样,都在这么愚蠢地接近花君。他宁愿第一次见到的君者不是花君,那样他便不会对她最深刻。   扇秋风一连几天都没再来看过,甚至觉得被人知道他关爱那棵树很丢脸。他自己都觉得傻。   但关心不了花君,能关心她的树也似乎不错。扇秋风思虑重重,其实还是难断挂念。若不想被人知道他也通过给树浇水来取得安慰,他就只能趁早去了。   此时天色将明,但尚未有人走动。   扇秋风装了一壶水,有一分窃喜。就算他自认为懂很多,很成熟,但于爱也只是情窦初开。所有人的初恋都一样。他难得也会想入非非,如果教他碰见花君,那到底好不好。   扇秋风还没思考出答案,就发觉今日的香味不同以往。他脚步渐渐缓下,离着约数十米的距离不敢再前进。   如果教他碰见花君,那他宁可不碰到。   树丫交错间,唯一漏出月光的地方,他看见花君衔着花枝轻嗅。致命的朱泪闪耀或银或红的光彩。   不论见几次,他都为她心陷。   花君放开手中桃花,转头看来,看见偷偷要走的扇秋风,顿时笑了,“你等等,你干嘛转身就跑?”   扇秋风只好停下脚步,尊敬地称呼说:“花君贵安。”   “嗯。”花君点头,见他有提水桶,“你来必定要浇水施肥吧?谢谢你啊。”   扇秋风说:“我并不常来,这株树能长这么好还是前辈们照顾更多。”   此时桃树忽被风吹得轻摇起来,花君安抚着花苞,笑意更浓。   “你虽不常来,可只有你舍得养她灵露。”她说,“唉,本来是想把她养得坚韧些,谁知我不管她反而更被娇惯。”   “我想前辈们都是一番好意。”   花君道:“我知。反正也没办法了,娇贵就娇贵吧。这样也很好。”   花君又绕着树一番查看,十分满意。“再来你也养不起她了。”   扇秋风心中一阵失落。   “你是新招的弟子吧?”花君又问。   “是。”   “那你很忙?”   “现在好很多。已经熟悉了。”   “那你明日会有空吗?”   “何时?”   花君想了想,“三更半夜月圆中,华光最时。”   “那时倒是没有杂事...”只是人人都在安歇而已。   “那你能来此处吗?我想把她移植回院里,或许你愿意帮忙?”   “当然。”   这应该算是第二次收到花君的邀请,只是花君根本不记得她吟乐时问过一名新人要不要陪她坐。   第一次扇秋风拒绝了,第二次便难拒绝。他不想每次遇见她,都要相隔数年。   当夜扇秋风没有休息,一直忍到午夜才偷偷出了门。他当然很激动,脚下疾走恨不得腾云驾雾。而花君也不是骗他,她真的在桃花下等着他来。   花君不顾姿态,蹲在树边用一把小铲挖着土。沾了泥的样子让扇秋风顿时放松很多,似乎她也没有那样高高在上。   “花君,我该做什么?”   花君抬眼看他,“先将根挖出来吧。要小心不要损坏。”   “好。”扇秋风也蹲下身,他幸亏有带铲子,才能和花君这样接近。花君体带的桃花香就在一呼一吸间,令人口齿生香。他就这样一失神,手下的铲已将根须铲断。   花君有所感应,心疼地探头来看,却不知情这样一探头又令扇秋风的心跳了多少下。她的朱泪就在几寸间。   “对不起。我...”   “没关系。小心点就好。”   扇秋风更集中起注意力。等他渐渐熟练后,花君才和他说话。   “我还没问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扇秋风。”   花君轻笑,“好寡情的名字。”   她是说玩笑话,扇秋风却觉得被批评了。“那...花君有名字吗?”   “我当然有。”她说,“称君只是敬称。”   扇秋风好想知道她的名字,可又担心是种冒昧。正处于纠结,就听花君自己说道。   “桃花泪。”   她名桃花泪。扇秋风心神一恍,心说道,好多情的名字。   “你有想要追随的人了吗?”   “我还不知道。”   “这一级中,如苍君,乐君都是很好的仰望。”她说,“而我就不如了。”   “看你为我栽树的份上,你想跟随谁我都能帮你说情。”   扇秋风说:“我不认得苍君和乐君。”   “那你可慢慢思考。”桃花泪道:“来吧,我带你去我院中。等你想好还能来找我。”   桃树已经完全地从土中剥离,为了保持根的湿润与生命,桃花泪为她洒了一整瓶的露水,霎时木根玉化而莹润,萦绕着缠缠灵气。   花君领头在前,扇秋风抱着树在后。一路不知过了几道门,才走到花君的院落。   “你觉得栽哪好呢?”花君望过空旷的院子。   “那里吧?”扇秋风指着,“这样在院外,也能从门间远远看见。”   花君笑,“听起来不错。”   花君点起院里的灯,就着灯光与月光,还有慢慢升起的阳光,与扇秋风将这棵树种下。   她轻轻松松便能破土挖坑,但非要扇秋风用铲子刨,自己站在一旁只用动嘴。直到华阳初上才把人放走。扇秋风不敢有怨言,何况花君还赐了他一些灵丹算作感谢。   等他回了自己的居所,他的朋友立刻就将他围堵追问。   “一早起来就不见你,你偷偷跑哪儿去了?”   “咦。”他嗅了嗅无端的香味,“你身上怎么都是花香。是不是偷偷和哪位仙子花前月下?”   “你明知不可能。”因为玄桥不允情爱,这点他们白纸黑字抄写过。   “开个玩笑而已。”他嘴上这么说,还在努力辨认着味道。   “这味道是...”他忽然惊叫一声,“这不是花君的味道吗?”   “只是桃花味而已。”扇秋风想要否认。   “这么梦幻的桃花香,可不是哪里都能闻见。”他说得一脸嫉妒,“你何时与花君这么相熟了?”   “只是普通的桃花香而已。”扇秋风强调。   “是吗?”他也不确定起来,“总之桃花就是和花君有关。我问你,你觉得花君是男是女?”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扇秋风也是一脸意外,“花君这么美,还能是男人吗?”   “所以我问你啊。”   扇秋风在此之前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当他最初见到花君的轿子时,心中便已经对她有了印象。自然地把她当作如花美人。但这时细想,他见过的花君,无论体态,声音,言辞,都恰好地介于□□之间。要论定太困难。   “花君是男是女,难道还能与你有关吗。”扇秋风答道,“不要想这种无聊的问题了。”   “无论男或女,花君永远居高一等,提及时用人字他总不会错。”   “好吧。”友人无奈道,“你总是太认真,一点也不懂玩笑的乐趣。”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花君嘛~是不是很苏啊~ 真的别尴尬,其实很正经的   第2章 二      扇秋风想起花君和他说的话,于是问道,“你知道苍君和乐君吗?”   “我们不是都远远见过?勉强能认得,说知道那是不知道的。”   “都没听到过他们的为人吗?”   “大家都讲花君最多。说起别的君位都差不多。”   苍君冷漠,乐君热情,玄君傲气,花君美极。大概就是如此。   扇秋风空想了一天,然后找向花君院落,路上花草都顺从开道,认得他是被许可的人。而他远远就看见花君后院长势喜人的桃花树。   他紧张上前,停在门外问道:“打扰花君了。扇秋风来拜访了。”   院内有人轻轻嗯了一声,“是你啊,进来吧。”   桃花泪正伏在案上,对着桃树作画,神情仔细又专注。   “我打扰花君了?”   “还好吧。”桃花泪道,“你来找我什么事?”   扇秋风吞吐着说:“之前花君曾说,无论我想跟随哪位君者都愿意引见。”   “对。”桃花泪只盯着笔,一手托着袖子画着迤逦线条。画罢还对着树又看一眼,确定没有错才接着画下一笔。   这不甚理会的模样让扇秋风难过,甚至不想再说话。   “我不认得苍君和乐君,我...”他盯着花君的脸庞,“想跟随花君。”   桃花泪搁下笔,终于正眼看来。“你说认真的?”   扇秋风点头。   桃花泪露出笑容,“看你的样子,我原以为你会有更远的眼光和打算。”   “我是最碌碌无为的一个了,也无心权势。你跟着我不会得到更多。”   “我已经决定跟随花君,便不会改变。”   桃花泪看着他笑,“那好吧。那下次看见我可不要转身就跑。”   扇秋风觉得脸红。   桃花泪向他招手,“过来吧。”   “这块木牌给你。”他从袖中取出一块暗红木牌,精雕了一株金色桃树。像个长辈一样吩咐说,“以后你行事就能方便很多。但要记得在我的立场。”说完又笑着看他,“记得了吗?秋风?”   扇秋风连忙点头。   桃花泪又道:“我画中总是缺点什么,你往树边站吧。”   扇秋风一愣。   “快去啊。”桃花泪催促说,“你要得到花君亲绘的画像了。”   扇秋风还是不太相信,是花君太会变还是怎样。刚才还对他爱理不理,忽然又这么亲近,说话也变得亲热了起来,居然还要为他绘像。   扇秋风脑中一团乱麻,人已经站到了树边。   桃花泪很满意,“她喜欢你。你感觉到她欢欣了吗?”   扇秋风抬头看去,只见粉色的花瓣纷纷落下,温柔地拂过脸。令神魂徜徉在一片桃红中。   神醉。   桃花泪执笔再起,他频频看向扇秋风,又是眉目含笑,一举一动都十分多情,将扇秋风的视线牢牢捆绑。扇秋风脸上不知是热的还是桃花映的一片薄红,痴看了半晌才猛然醒过神,立刻望向别处。   桃花泪狡黠的笑了笑,就着朱色在纸上写道:   少年尤作不识情,窥眼偷色桃花心。   扇秋风看他已经放笔,“花君,作好了吗?”   桃花泪点头应是,“好了,你若忙就先走吧。”   扇秋风又愣。   “我改变主意了,这张画不给你了。”桃花泪装作理所当然,手下已经卷起了画轴。   “下次再来,我再帮你画吧。”   一个上位者怎能这样说话不算话。扇秋风腹诽。明知桃花泪那一句下次肯定是敷衍,无可奈何中又是雀跃。花君不给他固然失望,可花君随和得无一点架子,这又让他很高兴。退下道别时都期待着下一次见面。   而花君赐下的花牌也有神奇之处。   拿着它,一些扇秋风以前从未见过的地方都开始现形,往熟悉的路上一探总能发现新的处所。原来使者所说,有本事就随处看是这个意思。玄桥内处处是法阵。   最便利不过一瞬就能找到花君的院子。   他能为花君侍奉左右,好多人都觉羡慕。羡慕他能常看花君容颜,与花君这么接近。除此之外,就没有更多。   桃花泪不是不招揽同道人,只是他一心寄情闲情雅趣,从不参与玄桥之争,如他所说,比起其他君者,他没法给得更多。曾陷于他容貌的人常常伴随不过几年便另寻出路,使他很心伤。一路这样来,身边只有寥寥几个追寻人生快意的同伴。   扇秋风一看便不是这种人。他总是很沉稳,也能感觉到心性并不一般,他的眼神有对未来的仰望与追逐。当然还有对桃花泪的爱慕。桃花泪久经人事,一目了然。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吸引力还是超过其他,让扇秋风选择跟在他身边。   桃花泪身边随侍不多,有都是无所事事喜欢扎堆玩乐,赏玩些琴棋,同奏些乐曲,也会吟诗作对,甚至结伴出游。   他麾下的弟子自然很喜欢他,此时略带着醋意向他撒娇,“花君,你最近身边又多了个谁。他看着就不单纯,你还赐他花牌。”   桃花泪笑着拍她手,“秋风当然不像你一样,他未来必定要上位。”   “他会画画吗?会弹琴吗?”   “不知道,下次我问他。”   “他不好好陪着花君,只知道为自己奔走,我好气哦。我看也不会留多久。”   “年轻时总是容易摇摆,等再长大才会懂一心一意。反正不论他想转向哪方,我都会帮他。”   女弟子嬉笑着,“花君是玄桥最心善的人了。”   等到这群年轻弟子散去,扇秋风才会出现。因为他实在很难融入他们的气氛。   他也不会热络地和桃花泪说闲话,常来都是清扫院子,照顾花草。   桃花泪说:“还是你最有良心。那些懒鬼来就只知道取乐,一说到干活就跑。还真是没办法。”他话中抱怨,其实没有一点不高兴。   扇秋风答:“能哄花君高兴就足够了。”   桃花泪眉开眼笑:“你难得嘴甜。奖励你不用扫了,帮我去书房搬画案出来。”   扇秋风心中一动,“好。”   他以为桃花泪还记得答应要帮他画像,心中忐忑激动,却没想到桃花泪纸笔也不沾一下,安安定定坐在树下休息。   “花君不作画吗?”   桃花泪得意说:“我今天不想画。你,来画。”   扇秋风顿时为难。   “什么表情?你不会吗?”桃花泪奇道,“跟在我身边怎能画画都不会?”   扇秋风其实是在为难怎样坦然面对桃花泪。他作对象时一动不动就好,现在桃花泪要作画中人,自己就不得不盯着他了。真是害羞。   “...我会。”扇秋风答,“但是画不好,花君不要怪我。”   桃花泪大度地表示没关系。   他坐在树下,因为怕无聊所以抱了把胡琴,摇摇摆摆地拉着弦,却拉得很不用心,双眼只看扇秋风。又是似笑非笑。   扇秋风汗颜。只是作画,却比评斗更催人冷汗,心乱如麻。一开始一根线要抖两三下。但既然是画花君,他又怎能不用心。   这一画画得很慢。桃花泪看扇秋风自紧张到放松,又到专心致志,眼中笑意更浓。他一笑,眼尾泪痕就一同明媚起来,夺人心神。   桃花泪不时催促着,“好了吗?怎么这么慢?”   扇秋风又描了几笔,擦着冷汗答道:“好了。”   桃花泪迫不及待就起身去看,顿时惊喜不已。   桃花泪本就瑰姿艳逸,画中的他更是神采飞扬,一双桃眼,一点红泪,笑唇占尽风流。置身于桃花从中犹如幻梦仙子,不可求。   “你将我画得很美。”桃花泪赞美说,“我喜欢。你落款吧,我要收藏以作纪念。”   扇秋风羞涩地提笔落下俊逸字迹。扇秋风赠花君。   结果扇秋风没得到花君的画,自己却送出一副。但心中也很满足。   同样桃花泪对他也是好感倍增。   如果说曾经跟随过花君后来又离去的人只是存粹讨好他以博一笑,那扇秋风是确实有为桃花泪用心,不仅仅是一时追逐而已。前者离开不值得可惜,扇秋风却让花君稍有不舍。他不会陪桃花泪寻乐,但有他相伴桃花泪却不会少一点乐趣。   时间一久,桃花泪就试探问,“秋风,你想不想转投苍君?”   “为什么这么问?”   “苍君是这一辈中最为能耐的,跟着他必然比我有前途。”   “苍君确实很有气度,但我不想依附他。”   “为什么?”   “在花君身边更加自由。”   桃花泪笑,“说得也是。你未必受得了他,你也是有志之士。”   “我曾说过我不能给你更多,但别人得到的,我也能给你。”桃花泪说,“你知道为什么我闲的发淡却能一直稳坐位置吗?”   扇秋风摇摇头。   桃花泪神色得意,将他拉到身边偷声说,“因为我师尊是御神。他很厉害,且很关心我。”   扇秋风也是第一次听说,感触之际居然说道,“玄桥内的裙带关系真是很重要。难怪新人总要仰赖前辈。”   桃花泪被他的话逗得乐不可支,却没有否认。“是啊,玄桥好比一个大宗族,说起来很复杂,但靠对了人,复杂也成简单。”   扇秋风看他话里话外都这么意有所指,心中就觉得很可爱。嘴上讨好道:“那花君可要多让我依靠。”   桃花泪说,“好啊。”   “以你的能力,未来想得一君之位不难。我会时刻帮你注意。”桃花泪很快就允诺了他一个愿望,“这样的机会,在别人那里才不会这么轻易轮到你。”   扇秋风笑,“谢谢花君。”   扇秋风平时要么无表情,要么紧绷脸色,都很老成严肃。这个笑让桃花泪稀奇了好一会。   “你笑着有点奇怪,真是看不惯。”桃花泪说,“我的秋风似乎长大了,对我不像从前尊敬了。”   “花君平易近人,不高兴吗?”   桃花泪将他直直盯住看,“我会高兴。我又不像苍君。”   苍君这个人扇秋风来了玄桥许久都还不认识,一是地位之差使上下级本就很难见面,二是扇秋风早就决定跟在花君身边。直到扇秋风在花君身边也有了一定地位,才真正地见到他。   是几位君者为了节庆而作的短聚。花君便带着扇秋风同去。   几人聚在乐君殿中。   乐波大厅内其余人都齐了,只有花君姗姗来迟,还临近门口百步远,屋内的人便知道他来了。   乐君笑说,“我的地盘,还是压不住花君的风头。”   “满屋的奏乐,像是特意为他陪衬。”   桃花泪听见也笑答,“乐波姐姐才是主人,奏乐陪衬我,那我陪衬你。”   厅内一张主圆桌,由东位依次轮下正是乐君铃乐波,苍君无垠之苍,玄君落霜玄,与花君桃花泪。   铃乐波拍掌说,“好极了,有声有色有花香,这顿饭也会愉快。”   乐君身边两位美男为她布菜斟酒,还一边注意花君,她便注意起了花君身边的扇秋风。   “花君,不曾见你身边有这么一板一眼的人。”她说,“和以前那些可爱的小朋友比倒别有滋味。”她话中揶揄,老不正经。   桃花泪习惯了。“那些只知玩闹,这个比较贴心。”   乐君笑,又去找苍的乐趣。   “苍君呢,怎么还是老样子,不爱把身边的人才透露给大家看。”   苍君说:“他们勤于修炼。”   玄君说:“不似有的人无端爱风流。”   花君说:“你不懂乐君,自有人来懂她心。”   乐君说:“早就不怕你们笑话了。爱美是个好习惯。”   “只是心疼玄君身边的小朋友一人要照顾两人。”   聚餐不外乎就是说闲话,只是话题不停变化。   “听闻神授不出三月就要羽化,神位都想接班,不知道谁会胜出。”   话一出,三人都齐齐看向桃花泪。   “为什么看我?”桃花泪装作不知情。   “我们都没有可称师尊的人在玄桥,唯有你是御神带进来的弟子。”乐君说,“御神情势正好,看在与你的交情上我就但愿御神得授权吧。”   “连你都这么说,我也要预祝御神得授权。”玄君也举杯敬道。   花君婉拒:“明明还没定势,这杯不敢喝。”   玄君一笑而过。   乐君又继续说,“反正晋位是必定的。等你我坐上权位,到时就得有人来补君的位置。你们可有谁看得上眼?”   “正事另谈吧。”苍君说。   “也对,今天是放松的。”   其实但看今天谁带了谁来,心中已然有数。   桃花泪首要力荐的必定是扇秋风。四君各推一人,这就是未来的形势。   扇秋风最年轻,在玄桥的岁月与其他人根本无法相比,本该没有这个资格。只是花君一心为他说话,他也确实在同辈中异常优秀,所以能得一个机会。   御神得授权那日,在天光大殿举办了隆重的授封典礼。   神权君与一干人站了两排,听着天端传来的沉厚人声。   “御神行事有度,修为不凡,能胜任神授之位,故此传予职权,望一心一意不可懈怠。”   御神立于登天台,承受着天际降下的华光,一身下跪以示坚决。华光淹入他体内,又从他身上四散而出,蔓延迅速将整个玄桥全部包围。   神授之所以得人敬仰,是因为他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将玄桥浮在天中。当这一交接完成,也是授权交接完成。   台下鸦雀无声,只有他从天阶缓步走下的声音。   他的面容被遮在层叠的冕旒之下,让人看不清。只一双薄红嘴唇醒目,他经过桃花泪身边时似有似无地看了他一眼,继续沉而气势地走向天光大殿。   扇秋风因他的留步而多看了一眼。只觉得难得有比桃花泪更灼眼的五官。   因一唇而知美貌。   如桃花泪因一泪而倾天地。   神授登上授座,底下众人皆俯身行礼。他沉思一会儿便开口了,竟是一把不符一身风度的清冷女声。   “我御宇妙华自此将领导玄桥,只要求诸位忠诚而已。”   众人齐声答是。   “为庆贺玄桥交接无碍,众人皆晋一级。”   众人齐声答谢。   “自此君为权,权为神,神为我左右。”   “玄桥大宴三天,以过渡事宜。”   众人大礼。   桃花泪心情相当好,于礼一名花权还不够资格见神授,所以他只先与同级们开宴助兴。顺便再摆一桌祝贺新上任的君者们。   玄桥内御宇妙华是主角,灼华亭内桃花泪是主角。铃乐波都要坐在他下首。   铃乐波带头向他道喜,“这一次果然不出所料,是妙华前辈得到授位。真是恭喜花权了。”   “谢谢乐波姐姐。”桃花泪安然受下,“侍奉你多年的美人今日要因师尊之故自立门户,这点还算我对不起你。”   “你真有趣。”铃乐波说,“他能为君是他应得,我也能因此换上新欢,有什么不好。”   落霜玄取笑着,“没见过你这么浪荡的女人。还坦荡得让人无话可说。”   铃乐波笑得浑身发颤。这时扇秋风从另一桌走来,为桃花泪递去一杯茶,也向他道贺。   桃花泪笑声爽朗,“秋风,你为大家都倒一杯吧。然后自己去玩吧,与众君多联络感情。”   “我习惯陪花君吃饭了。”   “是花权。”铃乐波纠正说,“你才是现下的秋君。”   “对。我一时记岔了。”扇秋风笑道。   “真是羡煞旁人。”乐权也笑,“难怪花权总说你最贴心。我那个简直没有良心。”   “乐权不要这样中伤我,我会难过。”她话音才落便见她所指那个也走上前来,乖巧地递盘续酒,“我只是多吃了两口,比秋君晚了一刻。”   两人一打头,另外两个也接连凑来。只是都不如他们举止亲近。可见苍权性格冷肃是真。   苍挥挥手说,“吃完就回去吧。这里不用你们。”   落霜玄跟道,“你们回去吧。”   “心疼我的月君要一人顾三人。”铃乐波叹气说。   桃花泪笑而不答。      第3章 三      桃花泪今晚喝得很多。扇秋风也难得看他这么高兴,几次劝他都没劝住。想必他与他师尊之间感情真的很好。   晚宴散去,四人除却苍权都微有醉意。他和玄权一道回去,乐权由她的月君搀扶。而花权则是继续坐在自家灼华亭中喝酒看月。   扇秋风把桌上都收拾干净,才扶起他,“花君喝太多了。开心也要适度而为。”   桃花泪说,“无碍。这酒劲明天醒来就消了。”   “花君回房休息吗?”   桃花泪说,“不。”   “我要去后院赏花。”他一身酒香熏面而来,扇秋风没沾一口也觉得醉了。   桃花泪半靠半倚着他,摇步走向花园。   “我要看桃花。”他笑说,“你知吗?今晚的酒都是用她的落花酿的。”所以甘甜可口,清香四溢。   “我知道。”扇秋风也带着淡淡笑容,“是你吩咐我酿的。”   “嗯...”桃花泪似乎有点茫然。   扇秋风从屋内搬了张榻出来,摆在树下,扶桃花泪坐上去。桃花泪仰头看着树杈,脸上很多斑驳的光影,将一张脸半隐在朦胧里。   他闭起眼轻轻嗅着香味,神情沉醉。   “她还是你种的。你理应常来陪她。”桃花泪说,“你成了秋君,我还是希望你以后常来为她浇水。”   “我当然会。”   “那就好。”桃花泪掸开榻上碎花,邀请扇秋风道:“来,你坐我身边。”   扇秋风坐下了,此时气氛不适合说话,他就与桃花泪一起静静地坐着。   他陪伴桃花泪多年,才练得不怕与他接近,和他平静对话,与他对视而不再紧张。扇秋风明知玄桥不允许情爱,却还抱着点点妄想。其实如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他想着,就感觉肩膀一沉。   桃花泪安详地靠着他。闭着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假寐。   原以为已经够冷静的扇秋风,又变得一动不敢动。   “花君,你睡着了吗?”   桃花泪仰脸看他。迷蒙的视线与薄红的脸,将扇秋风的克制冲击得不剩分毫。   桃花泪的脸怎能离他如此近,那枚朱泪怎能与唇只差分毫。   扇秋风微一低头,就碰着了他的眼尾。原来赤红的泪色不是灼热的,而是恰好的温柔暖意。   桃花泪似是懂又像不懂,只一脸茫然。   扇秋风一阵心惊,怕他忽然火起怒斥自己。   桃花泪却很平静。一声喟叹着又垂脸,安居于他的肩头,“我的秋风长大了。”   扇秋风不懂他话中含义,只能心中折磨。   “花君,是否要休息了。”他后悔自己冲动,冒犯了花权,只能心中希望他明天醒来就会忘记。   “我是花君,你也是秋君,那你为什么不称呼我名。”   “是我失敬,我该称呼花权的。”   “没关系。”桃花泪说,“私下里,你叫我泪也可以。”   扇秋风低头看去,发现他原来并不生气,反而微笑怡人。   “花君,夜真的深了。该休息了。”他知道桃花泪可能还醉,将他放在了榻上。又去叫他身边的随侍,轻手轻脚将入眠的桃花泪送回房中。   由于心虚,一连几天扇秋风都不敢再来。正好桃花泪也忙,那边他师尊召他去吃午茶,这边还老有人来访,也就不甚在意。等这阵风头平稳下,他转脸一看,院中没搬回房的坐榻都不知落了几层花。   他叫人来整理过,才放松地倒了上去,花童则趴在他身边。点香倒茶。   “好久不见那个人了。”她说,“他成了秋君,就能不来看你了吗?”   “好气哦,真是坏。”   桃花泪摸摸她的脑袋,好笑说,“你气什么?”   “我为花权感到气。”她说,“花权对他这么好,他一上位就弃之不顾。真是过河拆桥,落井下石...”   桃花泪笑意盈盈。眼看着门外走来一人,站在花童身后轻咳了一声。   小姑娘立刻住嘴,吐了吐舌头就跑走了。   “来了。”花权问他,“感觉怎么样,事情能处理得来吗?”   “跟随花君这么多年,该会的都会了。”   桃花泪哈哈笑,“你在取笑我。”   “来,秋风,坐我身边。”   “卧榻太小,我还是站着吧。”   “你干嘛突然这么生疏,我叫你坐,你就坐。”   扇秋风却摇摇头说,“我先为桃树浇水吧。”   “也好。”   扇秋风偷眼看他,想从他神情中探得想要的消息。比如他是否记得那天深夜自己的小动作。   看扇秋风将一罐灵露浇完后极不自然的样子,桃花泪笑着向他伸手,“拉我起来。”   扇秋风慢慢吞吞,俯身扶过他的手。   桃花泪拉着他的手坐了起来,却没有站起,反握住他的手硬是将他拉到身边。扇秋风还来不及反应,便身形一晃坐到了榻上。桃花泪好笑地看着他,“叫你坐你就坐。”   以往桃花泪对他也很亲近,但这动作却算亲热了。扇秋风心绪难安,不敢受他的好。只是不及拒绝,桃花泪已经靠到他肩上。   除了天色不同,与那夜是相同的环境,相同的人,相同的姿态。   现在的桃花泪,不可能是醉的。   扇秋风让自己冷静下,故作平静地问,“花权累了?”   桃花泪答非所问,“私下场合,你可以叫我泪。”   “但这样不够尊重,于礼不合。”   桃花泪撑着脸,无辜看他。“你何必不解风情。我让你叫我泪,你就可以叫。”   扇秋风张开嘴唇,还是不敢。   他觉得那个字在唇间颤抖,哽在咽喉,因太过美妙所以不可言说。   唯见桃花泪目光不移,暗含期待在其中。扇秋风紧绷到极点,反而心中开始阵阵寂寥,脑中很空。   他知道一旦说出那个字,他为两人间设定的界限便不再存。此刻芳馨,方寸不在。   “泪。”   桃花泪应他的呼唤,“嗯,秋风。”   两人相互看着,足足对视了一刻钟。就在扇秋风无地自容而移开视线时,却听见更让他心跳的言语,从桃花泪口中吐出。   “为什么不亲我?”   “...”   这种问题谁答得出来。扇秋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想宁可不要来见桃花泪。   而桃花泪还在追问,“是我白天不如夜晚好看吗?”   不知道他是真的疑问还是故意戏弄,让扇秋风好为难。   他吞吐答,“对花权直呼名已经很不应该,更不该有那种举动。”   “我又不会骂你。”桃花泪说,“你不喜欢我吗?”   不假思索,扇秋风否定。“我敬仰花权。”   桃花泪眼神变得忧郁又多疑,“是吗?你敬仰我而已?”   他见扇秋风抿紧嘴唇,便自己说道:“那是我误会了。”   他的情绪变得很快,明显到立刻就能感觉出来。一时和谐浪漫的氛围不在。   桃花泪真的信了扇秋风的回答吗。当然不是,他敢说扇秋风对他有情,而且绝不是一时的迷惘。但就现下状况看来,扇秋风恐怕不愿承认。   这也不是很难理解,一,玄桥不允私情;二,扇秋风内敛;三,爱与前途的在每人的心中各有比较。扇秋风这样回答,也即是一种委婉拒绝。桃花泪想得明白,但心中不快是另一回事。   他起身就往内院走,对着院中的扇秋风只留一个背影就转眼不见。   不知躲在哪里的花童这时又偷偷探出头来,看着扇秋风失色的脸,“你惹花权生气了。”   扇秋风自己知道,过去俯身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知道。你去哄他高兴,好吗。”   花童思索一会儿,点了点头,还转首安慰说,“你别担心。下次再来就好了。”   扇秋风点了点头,“谢谢。”   扇秋风与桃花泪相处,不曾不欢而散过。这一出,桃花泪心中难过,扇秋风也是。   他当然恋慕桃花泪,但是他也坚持着自己的苦衷。如果在玄桥不能有爱人,他宁愿从不曾和桃花泪接近过。   离去之后,扇秋风想了很多,大部分都是在给自己讲道理。他心说桃花泪如云,是他不该拥有;他仅凭蝼蚁之身,能这样长久地陪伴他已经很好;桃花泪也未必是真心,或许是戏弄他也不一定呢。   他还想,自己这样勤劳刻苦地追逐到玄桥,仅仅是为了遇见桃花泪吗?当然不是,他扇秋风有着更远的前途。他过往十几年不曾沉浸过美色,为何偏偏这时心动。这只能是一种考验,他必须稳住心性。不然他怕未来的自己会后悔。   总归一句话,陪伴桃花泪就足够了。他以往的数十年都是这样想的。   但如今这个想法,却因为桃花泪的一句疑问“你不喜欢我吗?”而摇摇欲坠。   桃花泪都释出了爱意,那他为什么拒绝。   扇秋风厌恶自己的犹豫不决,修道最可怕不过六根不净,心多忧思。可他想起桃花泪就辗转难眠,想他满身的香味,绝色的容颜,还有初遇时捕风而得的一瓣桃花,与他的心动。   扇秋风无法入眠。   他在夜中漫步于庭院,希望冷风能让他恢复思考。   可他的神情凝重中也怅然。他惯于劝诫自己,压抑内心,如今隐有反扑之势,始觉力不从心。   对自己讲再多道理又有什么用,他喜欢桃花泪,桃花泪也似乎喜欢他,他想要得道,桃花泪也总是助他,这有什么不好吗。   他拒绝便能逃过此劫吗。   扇秋风怎么都做不出抉择,只想在夹缝中寻得一个解脱。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桃花泪院外。   他又问自己,是名利难得,还是感情更难得。是名利重要,还是感情更重要。   他远远地站在院外偷窥,从院门的范围中仅仅只能看到一株桃树而已,偏偏桃花泪就在树下。   他不似白日装扮,乌发逸然流泻,看起来多了一分懒惰厌倦。   这是扇秋风第二次看见桃花泪弹琵琶。   桃花泪无论弹琴,抚筝,拉弦,还是吟诗,作画,入画,都有着他独特的却尘之美,唯独搂着琵琶的他是妩媚的。幽幽乐伶,悠悠情丝。霎时又激起了扇秋风心中新一波的眷恋。   扇秋风眼露爱恋之色,心如风起涟漪。既然如今这样的他不能配上桃花泪,那他为什么不让自己的身份更高,为什么偏要选择逃避。如果他怕爱恋会阻挠了两人的前途,那他可以做决定规则的人,他不必为此却步的。   想法改变的扇秋风,说是恍然醒悟也好,说是入了心魔也好。至少他此刻觉得这样才不负桃花泪的青睐。   他一步步走向院中。桃花泪听见声响,抬头看来,原本惆怅的脸上又露出一个笑容,似乎从没和扇秋风之间不快过。他说,“你怎么深夜来了。”   扇秋风说,“睡不着,散步而来。”   桃花泪点点头,没问他为什么睡不着,也不再叫他坐下。顿了一息忽然问道,“还听吗?”   大概是气氛尴尬,才有此一问。   与他地位同等的铃乐波殿中虽然常年响着曲调,可四权齐聚都不能使她亲自上阵,桃花泪本该也是如此。   扇秋风本要拒绝,却转口答道,“想。”   “想听什么?”桃花泪调侃,“能独享花权演奏,你确实运气好。”   扇秋风心思转过,轻轻念起了他记忆中的词句:“风卷桃花随水流,一波风平点红泪。”   桃花泪讶异地一哂,“你何时听过我弹这曲?”   “我刚入门的时候。”   桃花泪细细思索,笑着答:“好吧。”   扇秋风微微笑。看桃花泪随即翻掌挑抹,琵琶声无限温柔喟叹,情挑弦中。指下不自觉随着他打起节拍。明明无风,却花雨大作,将这原本愁怨的丝音变调成了欢愉。月色朗朗中是桃色瑰丽,也是花香难忘。   扇秋风这次才听到完整一曲,任由神志沉沦,流连不返,就让满心满眼都是桃花泪又怎样。   “很好听。”他说。   桃花泪笑,“我出手当然好听。”不仅如此,他抬脸勾唇的样子也很动人。   扇秋风很怕,怕这时不抓住以后就永远不再有这种机会。更对桃花泪这种不痛不痒的反应感到害怕,好像他扇秋风从来就无关紧要。   扇秋风弯腰吻住他的笑唇,小心地占有着。   桃花泪掌下乐弦一震,向后退了几寸。他就着这分隔出来的几寸,看扇秋风是什么表情。   “反悔了?”他与扇秋风相互凝视,对他的举动似乎意料之中。   “反悔了。”扇秋风说。“你说得对,我喜欢你。并不止敬仰而已。”   桃花泪声色娇柔,“那你很幸运。我也同样。”   说罢又主动相迎,与扇秋风一同醉在甜吻中。   爱慕桃花泪的人这么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爱上扇秋风,但这个机会仅此一次。   扇秋风说,“现在的我还不够配你,我不想扇秋风成为你的阻碍。”   桃花泪说,“不会的。既然相爱了,就没有地位高低之说。”   扇秋风说,“我怎能总在你之下,就算和你同等地位,我也不敢信你会喜欢我。”   桃花泪说,“你亲了我,这样还不信吗?”   “我以为更像是梦。”扇秋风答说,因为爱所以他觉得自己卑贱,若不能比桃花泪更具权势,他就不自信能把握住桃花泪。甚至不敢曾经拥有,可扇秋风也是不甘心的,他说,“现在的我还不够配你,可我又怕你日久移情。”   桃花泪眨眨眼,“只要别再出现一个你。”   “那你答应我。”   “什么?”   “等我成为神授,我要改变玄桥的规则,你要等我向你求爱,我们再做眷侣。”   这一句承诺中的野望有些大,桃花泪笑着摇摇头,“为什么。现在就能在一起。”   “因为得到就要完全拥有,要不容人置喙阻挠。百般曲折的爱,是俗世的戏码。”扇秋风认真地说。   “没关系。你在身边陪我就好了。”桃花泪也是认真说,“只是比从前更亲密一点而已。”   “我愿服侍你,却不愿总是仰赖你。”   桃花泪对他的执着没有办法,只能答应说:“好。”   “记住你的话,不要我答应了你,你反而食言。”   “你要上位,我会助你。但你的未来,永远有我的位置。”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观赏愉快~   第4章 四   扇秋风不是空谈。原本他的身份就比较尴尬,因为上任的四君中乐苍玄都有实权,带个弟子在身边耳濡目染,时机一到就将职权承递,非常自然。只有桃花泪不掌事务,他给了扇秋风地位,却没有职务可以给他。致使扇秋风一段时间有名无实。   不过随着御宇妙华登基神授,桃花泪的地位水涨船高,扇秋风也同样沾光。其余三君不敢晾了花权面子,纷纷交出部分权力供扇秋风驱使,不得不四人均衡。   四人均衡下只有三方势力,苍权握有两人,花权背靠神授,一时之间原本资历最老的铃乐波反而最劣势。   铃乐波眼看局势如此,干脆放开了向桃花泪看齐,每日带着新收的随侍弟子和花权相约灼华亭。   桃花泪自从与扇秋风定情,每一天都更美艳一分。看得铃乐波十分羡慕。   铃乐波问道,“花权,你为什么比我还美?”   桃花泪说,“生来决定的。”   铃乐波又说,“好吧。无奈。”   这时她身边的弟子说道,“乐权你也很美了。”他说得声音不大,显然有些害羞,却是神情真诚。铃乐波哈哈笑了两声。“你平时不常多话,一开口便是这么甜。倒让我觉得这句夸赞很珍贵。”   那人害羞地笑着,抿紧了唇不再多话。   桃花泪说:“他看着更比月离人可爱。”   铃乐波轻叹一声,“不然呢。你也知现今不再是我当道,如月离人恐怕使唤不起,不就得收个乖巧些的。”   “看你很豁达的模样,不再像从前喜欢和苍争。”   “只能说我本来就胸无大志。争权确实很累,到头只争一个神授的位置而已,可我现在也很自在。反正我们是朋友,苍得权了又怎样,如支持当今神授一样,我也会支持他。”   桃花泪听得点头,面上很赞同。   但他真正的心早就偏给了另一人。“那如果不是苍得权呢。你知道浮海风浪不大,但前进也有阻碍。”   铃乐波一声笑,“那我不是在和你拉人情吗?即使出了什么变故,神授羽化前你尚能保我。”   这两人一人一句,说得都是最赤诚的话。如果被有心人听走必定会引起风波。但那随侍弟子一直都是温和笑着,听过且过。   他名凝玉烟,个性温柔腼腆,比不上月离人善于讨好,但有别样的诚挚贴心。短短数月,铃乐波就对他很偏爱,心中月离人的地位大不如前。   月离人不是不知道铃乐波一直喜新厌旧,但轮到自己便很难开怀。看凝玉烟也万般不爽。   两人背地都觉月离人爱慕虚荣,但他只是心思稍重,不算过分。对铃乐波也有感情。每月必然会有三天待在乐波殿中随侍乐权。但每去必会为难凝玉烟。   他仗着侍奉铃乐波数年的情分,入殿从不请安,大摇大摆便走到铃乐波身边,才低声说,“乐权,我来了。”   铃乐波欣慰他还有良心,也是好颜相待。   那头凝玉烟向他问好却是一声也懒得应,只转脸装作善意,“这边有我。你有清闲不容易,就去做自己的事吧。”   凝玉烟轻声应下,“谢谢月君。”   月离人看他从殿中消失方感觉愉快起来,他一直觉得铃乐波从不出言阻止是因为铃乐波心中还有自己。他不知道在他之前铃乐波换过多少随侍,但他觉得唯一被铃乐波提拔为君的自己一定是特别的。   这样想着,他手下端茶送水的动作更是小心仔细,像过往一样问道:“乐权尝尝我今天的茶是否合意。”   铃乐波接过,低头抿了一口,不知有心还是无意,“你大概长久不给人泡茶了,这杯不如玉烟。”   月离人立刻被撩起了怒火,却生生忍下,又作纠缠问,“乐权心中的我已然不如凝玉烟了吗?”他语带一丝轻柔笑意,听着像是玩笑而已。   乐权却答非所问,“你已经是君,倒没必要常来,我知你还记着我呢。”   “况且我不同往日,苍权与我是朋友,你为他做事也是一样。”铃乐波说得真心,她既提携月离人就是真的在为他考虑,本意想月离人早日投奔苍,日后就能多得一分信任关注,是为了他好。   但此情此景,这话在月离人耳中完全变了味。月离人在她身后笑,面冷声不冷,“乐权,我不是这么背恩的人。”   铃乐波仿佛敷衍,“我知道。你有心,就去多为自己考虑。多关照你的师弟就是在帮我了。”   这个师弟月离人理解做是凝玉烟。   “你要已有自己想用的人,那不必在意我的话。”   前句像讽刺,后句像讥笑,直戳月离人的怒。月离人气到这种程度,就是开始心凉,面色反而冷静。应声说是。随后铃乐波虽然不再说什么,他却越来越呆不下去。不过三刻就托辞说要走了。   铃乐波轻轻嗯一声。   月离人出门时面色冷郁,只一个皮笑肉不笑。任谁都看得出他情绪不好,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偏偏凝玉烟心热,这时还迎上去关切问候,“月君这就走了?”   月离人将他仔仔细细打量一遍,笑说,“对。你回去伺候吧。”此刻起,他对凝玉烟的厌恶直攀顶点。   这以后,月离人再往乐波殿,就只剩一场形式。恭敬地请安,说不上几句闲话,又恭敬地告退。就这样越来越冷淡地保持着联系。   消磨了数年,月离人对铃乐波的敬爱已经所剩无几,若想害她也能做得很轻松。但他还是先将矛头指在凝玉烟身上。   凝玉烟越是陪伴铃乐波越见衷心,月离人每要踏进乐波殿中,都能看见他守在乐权身边专注凝聚的眼神,其中情绪不可说不复杂。由内而外都表达着两个字,甘愿。   甘愿为她侍从,在她之下,甘愿浪费时间,虚度时光。   月离人冷笑一声。进门参见。却见凝玉烟示意噤声,万分抱歉地又将他送回门口。   “月君见谅,乐权正假寐调息,若打扰恐怕有碍修为。”凝玉烟满脸歉意,“月君如果不忙,让我泡杯茶给月君喝,稍坐一会儿好吗?”   月离人道,“不用。既然如此我迟些再来。”   “月君慢走。”   月离人难得露出一个笑,“等等。”他叫住了凝玉烟,从袖中取出了一盒熏香。   “我为乐权带来的。”他说,“助眠,刚好你拿去点了吧。”   凝玉烟对于他的好脸色受宠若惊,立即双手接过,道了数声谢。他对月离人没什么心眼,拿回殿中立刻就点燃了。   香炉里冒出阵阵紫烟,香味温和且浓醇,他轻嗅了一口,便知道是好东西。香味钻入灵台,轻柔拨动着情绪,舒神缓气,果然对休憩最适合。闻久了,甚至怀疑能做美梦。   他看乐权都觉得她睡得仿佛更熟了,轻手轻脚坐回到桌旁继续帮她抄写乐谱,等待她转醒。   明明以往也这样相处过,但可能被月离人的笑脸打搅了心境,凝玉烟觉得自己静不下来。转为表现,便是时不时转头看乐权一眼。   他心神难以凝聚,克制不住地看了又看,最终就是久久移不开眼。心中又怠又倦,看同一张脸也觉得比昨天朦胧十倍,好看十倍。   他克制不了地伸手帮她别好乱发,触及她的耳廓,迷了神智般又一点点滑过脸颊碰住那双嘴唇。铃乐波心神在别处,这动作又过分轻柔,竟然一时没有察觉。   连凝玉烟也没有察觉。他觉得这是梦境,一向的克制大打折扣。他心中的故事很简单,他像扇秋风,却没能成为另一个扇秋风。正情绪怅然,忽闻一声冷冷质问。   “凝玉烟,你在做什么。”   凝玉烟惊慌抬头,才看见自己几乎要贴住铃乐波,举止说不出得暧昧。霎时脸色煞白。   他轻声哀求,“月君。”   月离人不可能会饶了他,他找凝玉烟马脚很久,今天终于如愿。他转身凛然走着,凝玉烟紧紧跟在身后,不敢抬脸。   月离人在大殿门口停住,一手抬起凝玉烟恍惚的脸,逼得他面对自己。他问,“你刚才想做什么?”   凝玉烟解释说,“我只是想乐权好好休息。”   “不对。”月离人终于不用露出一张虚伪笑脸,而是一脸冷怒,“你对乐权心怀鬼胎。”   “月君误会了。”凝玉烟颤声道,“我对乐权向来别无二心,你可以问她的...”   月离人却一副笃定的模样,也根本不愿给他机会澄清,淡淡地道:“你今日行为逾矩,如此不敬上位,我既为君,就该罚你。”   “...是。”   “跪在这里。”月离人说,“就等乐权醒来问起,你再对她悔过。”   “是。”凝玉烟只是名普通弟子,君的命令是不可违抗的。只能任凭月君处置,直直跪在乐波殿前。   既是一权之殿,门口必是畅通,来往的就算没有小弟子,也有资历颇深的老弟子。他们或者不如乐权一名随侍,或者在神前都有话语权,但只要经过便难忽视这一幕。   凝玉烟向来很得乐权喜爱的,没人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错会令乐权这样罚他。过往的人都当然得这样以为。   铃乐波醒来早就不知过了多久,不见凝玉烟在身旁就唤了一句,才听见自殿门传来应答。   凝玉烟起身走回她身边。不敢说月君罚他,更怕暴露了自己的过错。他身为玄桥一员,跪一整天也不要紧。他只希望罚过了,月君就能消气,不要把事情告诉乐权。   可月离人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引起风波。让这件事没有办法善了。   当落霜玄来问人,铃乐波才知道发生了这么一回事。   之所以是落霜玄,因为他对铃乐波无怨也无情分。最为公正。   处理一名随侍弟子本来君位就够,可是牵涉到铃乐波,君就没了话语权。   落霜玄将凝玉烟带往玲珑殿,让他站在大堂中间。而周围,有花权,有乐权,也有月君。   落霜玄语气还算温和,“据说你对乐权有所越界,所以被罚跪。”   铃乐波说,“我从不知有这种事。”   凝玉烟说,“乐权不知情,也不是乐权罚我。”   “玄权,是我罚他。”没等落霜玄再问,月离人便先发制人,“他心思不正,对乐权不仅仅是该有的敬仰。而参杂了污秽的俗世爱情。”   铃乐波说,“你敢这样处置我的随侍,你敢当着我的面吗。”   落霜玄示意两人噤声,又问凝玉烟,“你可为自己的流言辩解。”   凝玉烟双唇一颤,忽而跪地哀声说,“我一心一意侍奉乐权,对她从未不敬不忠过。乐权信赖我才与我亲近,我想必然是一时忘了规矩,才令月君有了误会。”   “那你就是否认自己心怀爱欲。”   “...我否认...”只有凝玉烟知道他现在垂下的眼中有多痛苦不舍。   铃乐波也是被月离人突来一招攻得很气,当即讨人说,“既然如此那就是误会而已。玄权且将玉烟还给我吧。”   月离人道,“玄权恕我疑问,仅凭这样的言辞来判断是非,是否过于草率。”   这时桃花泪悠悠一声,“月君,行事有度。”明显在场几位说的上话的,除了月离人都刻意偏袒着铃乐波。   月离人竟也跪下,一派明理的作风。“情戒在玄桥是大忌,我请求玄权不要错放了恶徒。”   他是铁了心要针对凝玉烟。“凝玉烟敢否认,那必定也敢接受灵魂拷问。玄权何不一试。”   灵魂拷问听着恐怖,不过是一个使人说实话的法术。可哪怕不伤及灵魂,这样地逼人袒露也很冷酷。众人似乎都忘了玄桥的法则本身就无情。   “我倒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我。”铃乐波森冷道。   局面骑虎难下,落霜玄有心向铃乐波,作为裁决者却不能这样做。   他看月离人的架势不会善罢甘休,无奈向着凝玉烟使出法术,在他眉间一点,问道,“你有没有沾惹情爱?”   凝玉烟低着头,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拷问两字说来只是吓人,仙法不该这么霸道,这法术实质只是问答,被提问者可以沉默,但会因为心中的煎熬无限放大,而说不了假话。   落霜玄知道不妙,“你想和乐权坠下玄桥做一对爱侣吗?”   凝玉烟哑声说,“不想。”   “那就没什么了。误会而已。”落霜玄说。   月离人真觉得这群人狡猾至极。心中恨意凛然,却也知不可再逼问。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了半天才将该收拾的冲动都收拾起,并真诚说,“抱歉,是我误会玉烟师弟了。”   “我只怕他触犯门规越陷愈深,反而影响了乐权一同堕入尘世。既知是误会,离人便可安心。这次确实冲动,愿能取得乐权谅解。”   在场三权已经不大看好他,这自我开脱也骗不了任何人。正想将这闹剧赶紧收场,桃花泪忽然恶意道,“乐权何不问问他为什么冲动,如果是心境不稳最好尽早处理。”   这两字“问问”由他说来,立刻能听出是指灵魂拷问。桃花泪原本性格随和,但由于自身缘故对凝玉烟就感觉很可怜,谁知道会不会哪一天就是扇秋风跪在场下,不帮他何其忍心;不教训月离人又多郁闷。   铃乐波答,“好啊。”她抬手便往月离人额间点去,问:“你现在很恨我?”   月离人想笑,他想说是,恨铃乐波先无情,他如此忠于她,却居然不如一个新人;所以他还恨自己忠心白费。   可一张口,却是连他自己也想不到的字字句句,“我恨你偏爱他,不偏爱我。”   “我当初为你随侍,也被你这样青睐过。你为什么总是喜新厌旧?我不准你身边还有别人。”月离人一说便收不住口,心里一凛,干脆将更深埋的怨恨也尽数展露,“你这样凭什么待在玄桥,你何为表率?我的情好歹比你爱遍天下修得的无情要真,我爱一个人,就不会爱第二个人。”   他死死盯着铃乐波,铃乐波一时语塞,反像是她被拷问了。   他爱的是谁,一目了然了。   “我无悔为你堕玄桥,我只恨你不堕落。”一切就终止在这句话上。   铃乐波确实想不到,半天理不过头绪,等想明白了,月离人已经因为犯戒被逐出玄桥。下落不知。   他兴风作浪,最终害了自己最多。也大大折损了铃乐波的地位形象,那一句“何为表率”激起的舆论逼得铃乐波不得不引咎辞职,从此没有乐权。   铃乐波却没有很难过,她失去了乐波殿,转身就住进了花权的宅院。她不再是乐权,但依然是花权的好友,安享他的庇护,这才算是真正的退出权力范围了。   与此同时,桃花泪穿过浮海,向着神授居住的长仙殿走去。   而长仙殿就伫立在浮海中央,四周云雾飘渺,没有蓝海,有的是一片庞大的紫烟云海。四周静寂沉默,有着与权力相衬的庄严。只有脚步走在桥上的轻微声响。若是第一次来这的人,必然会陷入无端的卑微感。   但桃花泪不同。身为权却能随时参见神授,整座玄桥只有他一人。   无需通报,他就走进了神授休憩的所在。   因为神授的容颜不可侵犯,所以两人之间隔了长长的四十九重珠旒。   桃花泪跪下拜他,他却指下一弹令他不得不直起身。   桃花泪笑,“谢谢师尊。”   御宇妙华的声音在殿中十分空灵,但不幽森,“怎么挑了这个时间来?”   “其实,我有一件事想求师尊。”桃花泪说。   御宇妙华平和答,“说吧。”   “几日前一场风波,致使现在君权之位皆有一空。”桃花泪说,“我身边有个人,我想提他做权。”   “秋君吗。”御宇妙华直言道破,“你很看重他。”   “他自入门以来就对我一心不二,年纪轻轻却对处理事务得心应手,很有才干,也很稳健。”   “原本稳健,上位太快怕会让心轻浮。”御宇妙华对这件事似乎不太同意。“重用一个人不是这样做的。”   “可师尊明知我不掌权,玄与苍又是兄弟,若我不与他们分权,师尊还想谁去分权?”   御宇妙华嘴角牵动,温柔道,“有哀为你撑腰,你怕什么。”   “正是有师尊,我才敢将自己的人推到与我同高的位置。”桃花泪撒娇说,“有了他代我掌权,以后也不用总麻烦师尊帮我出头了。”   御宇妙华无奈地轻叹,“你现在就是在为难哀。”   “这事哀本不该干涉的,能者居上。但你都开口,哀就允你这一次了。”他拨开帘子招桃花泪过来,“不过他是做成另一个苍权还是另一个乐权,那就看他自己了。”   “谢谢师尊。”桃花泪笑得容颜盛开,亲昵地趴在御宇妙华肩上。一人面若灼春桃花三千里,一人如同夜邀明月饮三杯,美得各有不同,也难分上下。难怪常被传言说是母子。   有桃花泪说情,扇秋风迅速便顶替了乐权。   短短十来年他从随侍弟子成为秋君,又成风权。原本是很不可思议的事,但因为他的靠山是桃花泪,所以一切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夜晚在灼华亭,两人摆了一桌仅仅两人的宴席。   “你高兴吗?”桃花泪问他。   扇秋风点点头,“当然高兴。”   “却也有点恍然?”   扇秋风再点头。“我没想过会是接替了乐权。”   桃花泪心中明白他担心的是什么,安慰说,“权位总有更替,也总有人因为犯戒而垮台。像月离人这样的事,每轮都有。”   “但是不必太担心,如凝玉烟,不是也躲过了吗。”桃花泪见扇秋风似有放松,继续说,“大家都明白,玄桥并不是真的仙境,不知有多少人早就暗暗生死相许。”   “我们,也是吗?”扇秋风沉默后问道。   “我们也是。”桃花泪答。   灼华亭内暖灯高挂,是深沉云海中的唯一人烟。桃花泪说,“别让气氛这么凝重,今天本该庆祝的。”   “对。我煞风景了。”扇秋风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斟了两杯酒,一杯递给桃花泪。   “终于是平等的一杯酒。”   “终于是对等的你和我。”桃花泪接来饮下,面色泛红。美酒助兴下,他有了比往日更多的激动。一看时机风景都恰好,忽然提道:“良辰美宴,怎能没有歌舞。”   扇秋风见他不顾酒醉神昏,走到亭外回廊上,抬起脸露出不染世俗的天真妩媚,语言中都含着露水,“我于政务不精,但跳舞却是在行的。”   说罢他不管扇秋风的讶然,便旋身而动。正如他的名:   红袖回转,暗香激荡,扶摇随风起烟尘;风起雾浓,翩然若现,芙面柳骨艳天下;水色眸光,月之情愁,一眼勾魂再回首。   远至天边,又转身前,呵气不止,偎于秋风。情喃深重。   “愿年年,陪此宴。”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灵魂拷问我就是故意搞笑。 对师尊大大用他而不是她是为了表示尊称。当然对性别有误解也没毛病。   第5章 一则重要新闻   由于读者和作者一致认为后续情节太尬,本文就此完结。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